优游向阳而生，觅阳而行

 

於是我起牀，穿衣，铺牀，拉開窗簾。亮堂的陽光霎時充溢了整個房間。我以爲要降溫了，天氣可能會陰沈，至少不會那麼亮，結果卻是這樣。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地板和牀上，暖和調和，頓時遣散了整個屋子的氣息。我忍不住向窗外望去。天空潔净而混亂。這些建築和房屋就像洗過的一樣。固然他們很老，但他們十分整潔。樹和花是黃色或灰綠色的，但難以掩饰黃色和灰色下湧動的憤恨。窗台上有吊蘭、君子蘭和一些不知名的盆花——可惜我晓得的不多。和他們生活了很久，我還是不晓得他們的名字，孤負了他們一年又一年的青春和陪伴。人總是這樣的。身邊的東西越多，越難記住——沐浴在這種光影里，其實是生出了一點塵埃。於是我不盲目地走了幾步，偷了一身陽光，暖和順著我的手臂，爬上我的面颊，消融到我的眼里，再渐渐地滴入我的心里。忽然覺得到了春天的光芒，沈闷了很久的心忽然活泼起來，像凍結的泉水，叮叮當當，輕快地奔腾。

 

有的贪心地擁抱陽光，陽光總是不夠。窗戶太小，牆更可恨。以前沒什麼覺得，如今卻接受不了四周的包圍。我想進來找個通暢的中央。我想讓這陽光掩蓋我的每一寸肌膚，滲入血管，隨血液在我身體的每一個部位自在活動。於是這個家越來越灰暗，連皮膚都刺痛，出門的願望在這一刻難以抑止。於是他衝出門去，走向太陽。

 

出門，很快走完了熟習的路，卻不晓得該往哪里走。抬頭望去，道路兩旁高樓林立，挡住了大局部陽光，只留下一片片陰影和被撕裂的一片片光影。优游假如說家里建了一個有牆的小牢房，如今用這個冰冷的高樓建了一個大笼子。他們都一樣，把這種自然的暖和挡在外面。我不由感到焦慮，像一條搁浅的魚，尋觅每一個可能的水，但能衝破這個牢笼的總是太少。去哪里？可能一路向西。那里有一個廣場。

 

一路找光，20分鍾太遠了。當我終於從遠處看到那挺拔的大門、挺拔的雕琢石柱和參差的台階時，我不由感到輕快。這次我終於不負眾望了。過了最後一個路口，沒有遮蓋物，我放慢速度，把手放在口袋里，渐渐走。

 

南廣場大門對面馬路，西門就是我的目的地。走進大門，首先映入視線的是左右兩側挺拔的雕花石柱，兩根石柱中間有一個圆形水池。游泳池里沒有水。绕過水池後，正對面有一條階梯式的河，最後從上到下流入水池，河里沒有水。但也不乏生動。在這溫和暖和的陽光下，有幾缕陽光匯成一條細流，順著這條河流淌下來，但它有點滿了。河的止境是一座三足鼎立，镶嵌在蓝天中，鞏固而莊嚴。河的兩岸是花形的護欄，護欄外有零散的台階。台階從下到上分爲幾組，每組十幾個台階。台階内側有裝饰性的穹頂白燈、鬆柏和花草。花草颜色各異，有的是秋天的，但沒有秋天的憂慮。在外面，四個三脚架都是站著的，草和樹都在同一個位置，渐渐往上爬。再往外，是鬆柏和杨槐。一切的風光都是沿河對稱佈置，層次清楚。

 

我走上左邊的台階。兩邊欄杆相背，青铜鼎止步。灰色的槐樹、杨樹和綠色的鬆柏正好裝點在兩邊。优游诱惑我進來的陽光從山頂灑下。於是，它暖和了脚下的台階，暖和了兩邊的欄杆，也暖和了驻足的青铜鼎。即便是灰色的樹也透露著些答應愛，難掩深處醞釀的生機。

 

踏過最後一級台階，映入視線的是一座弧形的象牙石雕，它像張開的雙臂，緩緩地環绕著整條河、台階和每一個人，一種被擁抱的覺得忽然撞進心里，陽光似乎又暖和了。在石雕和台階之間有一個開阔的廣場。穿過廣場，來到石雕下，沿著石雕散步，能夠理解長治的天文山川和歷史神話人物。但是沒有文字引見，有點遺憾。

 

當我轉身向東望去，遠處的山隱隱約約，近處的樹隱隱約約，門前車來車往，門後悠然自得。可能像我這樣的閑人不多吧。環顧周圍，人曾經不見了。而且大局部都是老人和帶孩子的父母，成雙成對的相互扶持，而我只要我本人，所以有些不自然。但是，當暖和的陽光灑在身上，這種不自然就會慢慢淡去，最後消融在這種光影里。

 

或許沒有高樓的阻隔，沒有生活用品的調味，這里的陽光愈加亮堂、透徹、純潔。丝丝光線從蓝天白雲中悠悠落下，再延伸到每一寸，拂去沿途的塵埃，剩下的清爽，美妙，醉人。

 

有陽光的中央，總是令人難忘，特別是在鼕天。記得小時分在村里，午後陽光明麗的時分，村中心的小廣場上總是圍著一圈繁忙了一年的農民，坐在石頭上下棋聊天，繁華復雜。很多父母年輕時都很短命，故事大多來源於此。如今，曾經的中央早已改頭換面，當時留下許多故事的幾代人也早已陰陽相隔。只是這陽光從未改動，照舊绚爛，送走一代又迎來一代。光陰的流逝承载了幾代人的童年、少年、青年、中年、晚年；歲月流逝，幾代人的人生將被演绎。

 

作爲一個廣場，一個陽光充足的中央，這個中央必定是這樣的。我留下脚印的中央，就有前人的脚印，也必然會有後人的脚印。即便沧海沧海，也有這不變的陽光記载著我們的存在和故事。

 

彷徨的時分不晓得曾經過了中午，回過神來，只要我和陽光。但是沒有回去的打算，也沒有孤單的覺得。反而覺得更安心，我很享用這種寧静與平和。遠離生活和工作，遠離喧嚣，遠離愛恨纠纏，唯有這身體，沐浴著陽光，聽著風中的故事，品味著光陰的印記，寧静如水。

 

生活在陽光下，尋觅陽光，常常尋觅一些陽光明麗的角落，优游遇見那份原始的自然，並不是一種生活，但很多時分我們更願意把本人關在牆里面，遺忘去感受這個世界最原始的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