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游国际|台湾原住民歌手胡德夫:重建一条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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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德夫一直在寻找回家的路。原住民歌手胡德夫是台湾民歌运动的先行者。在七零年代初,台湾刚从森冷窒息的黑暗年代中看到几丝黎明的微光;1974年,胡德夫举办了台湾第一场民歌演唱会「美丽的稻穗」,此后他和好友李双泽推动年轻人「唱自己的歌」。1977年李双泽意外过世,他孤独地前行,並且把主要精力投入原住民运动,在那个社会力解放的八零年代。此后三十年,胡德夫一直在歌唱原住民的命运,积极参与各种社会行动。他是歌曲「美丽岛」的代言人,他是当前台湾的文化icon。在2005年的第一张专辑「匆匆」之后,这位音乐巨人终於在去年底出版了第二张专辑「大武山蓝调」,但出人意外的是,这张专辑是以英文歌为主,且有不少翻唱歌。许多人以为胡德夫变了,乍听之下怀疑这张「英文」专辑和原住民还有任何关係吗?但其实,这依然是一张非常胡德夫的专辑,依然是对土地、对原住民族的深刻关怀,並且是属於这个时代台湾的伤痛之歌。在这张专辑的音乐中,胡德夫进行了一场寻根之旅,回到他台东的大武山,回到他少年时期的音乐学习之源。他在淡江中学时期开始学唱英文的黑人灵歌,后来就一直盼望有一天能够去走访孕育这些歌的土地,看看黑人怎样唱歌,看看他们在密西西比河边的痛苦与哀伤。两年前终於有机会去纳许维尔那个美国乡村歌曲与与蓝调的摇篮地,拜访那些未曾谋面但感觉熟悉的地方。他和当地的黑人乐手一起玩音乐,唱那些大伙耳熟能详的英文歌、或者他的歌,或者他们原住民流传已久的歌。胡德夫说,「我感觉到一种超越国界的互动,很多感觉是对的。我自己也在那里被提昇了。」的確,在这张以蓝调为音乐基底的专辑中,英文老歌的选曲,或者胡德夫写的英文歌词配上古老的吟唱,结合起来是如此贴合。胡德夫一直认为,原住民的古谣的形式与黑人灵歌的曲式很相似:「黑人在几百年被压迫下咏嘆出来的蓝调,我们称之为blues,而大武山的蓝调是我们民族唱了几千年的歌的曲式,我称他为deepblues,所以在歌中乐器和歌声的对答会那样的天成,是因为大家都有那样的土壤」。是的,大武山流泄下来的歌曲与密西西比河两旁流泄下的歌曲,在这里奔放而沈重地激盪著。尤其他去纳许维尔之时,他们正刚遭遇卡崔娜颱风的肆虐,而胡德夫的台东家乡也刚经歷八八水灾的巨大衝击,所以他更能感觉到他们的哀痛。大武山是胡德夫的音乐与生命之源,是他心中的圣山。儿时的故乡,是太麻里溪谷的深处、大武山怀抱的山谷、是彩虹的故乡、满山月桃花、飞舞的蝴蝶,尤其,天上有翱翔的老鹰,地上有柔慈的妈妈。但现在,这些都消失了。在排湾族的传说里,他们是百步蛇的后代,而后百步蛇变成天空中的老鹰、那俯视大地的老鹰是把大地上的人们看的清清楚楚。胡德夫是小时候从台东大武山到台北淡水,他说他是失去山谷的小鹰。他说,「当我再也看不到这些老鹰时,我就用我的声音来纪念。」啊!再也没有像我们,从远古传下来那么动人的歌了!啊!唱吧!唱!古老动聴的歌吧!唱吧!啊!我心正愉悦地唱著无以伦比古老的歌啊!啊!唱吧!唱吧!…....唱我们远古的歌!啊!他们拿走了我的猎抢.森林,並让我的河流枯乾,我將如何面对我的猎区和釆地呢?喔!虽然如此,但我们的歌,我相信绝不会枯竭掉的!啊!唱吧!父祖们、子孙们、唱美丽的由大武山流泄下来的歌!(SkyHighMountainBlues/大武山蓝调)大武山不见了,老鹰不见了,胡德夫和许多原住民的命运一样,深陷在这个灰暗的都市丛林里,找不到回家的路。在「DriftingOnMyLand/带著血管的漂流木」这首歌中,他把郭英男写的古谣配上道地编制,写下这样的歌词(这是英文歌,但中文翻译是专辑所提供):漂流在自己的土地上我宛如失根的木块而当我咏嘆发声你会明白我此时的感受漂流木只是木头在漂流我们则是带著血管的漂流木由大武山上被冲刷流泄下来碎散漂泊在自己的土地上漫长的流离是我的住所绵绵的咏嘆是我的歷史碧绿的岸田是我的记忆古老的森林是我的来处专辑中也选了一首翻唱老歌手SteveWinwood的歌:「Can’tFindMyWayHome」,竟也与整张专辑主题如此契合。胡德夫一再地唱著:「我都快报废了,却找不到回家的路」。但胡德夫感嘆的不只是找不到回乡的路,不只是原住民的命运,他也关心整座岛屿的命运。毕竟,大武山的伤痕、老鹰的消失,就是因为这个台湾岛屿受伤了,因为大地被无限的权力和贪婪撕裂了。曾经在八零年代投身反对运动的他,深深痛心於台湾的解严发展到后来是蓝绿的撕裂(他在1996年与黑名单工作室合作的专辑「摇篮曲」就表现出过这样的情绪),以及经过这么多年的社会运动,土地与生態一再再被破坏、伤害。在「老鹰」一曲中,胡德夫化身成大武山的老鹰,我是大武山天空的一只老鹰。我从我的皇宫出发,飞过了广大的森林.飞过了美丽的小米田飞过会唱歌的溪流我一直飞,飞到了壮濶的太平洋上。我从那边折返俯视大地看到互相斗殴、撕裂仆倒在地上的人们!啊.喔!人们啊!互相撕裂的人们啊!.....啊!....撕裂的大地..专辑中唯一的国语歌是「脐带」,这更是一首回家的歌:回到母亲的子宫。胡德夫十一岁就离开母亲的身边,一个人来到都市。当他再回去与母亲生活时的,他已是ㄧ个白髮苍苍疲惫困顿的孩子,但「她依然紧紧的拥抱著我,那样的不捨,当她去世的那ㄧ刻,我感觉到繫在我们当中的脐带还是连著的。」所以在她含咽最后ㄧ口气的时候,胡德夫发现从她的眸光中,察觉到他依然是她心中的焦点、视线里的焦点这座美丽之岛早在三十年前他和李双泽唱「美丽岛」时,就遭到许多破坏与伤害了。「大武山蓝调」就是召唤我们去凝视台湾这个土地的伤痛,尤其这几年,「土地正义」成为台湾最炽烈燃烧的矛盾,农民、原住民、关心生態环境的人们不断走上街头,与国家权力和贪婪利益抗爭。而胡德夫从来就不是一个只会感嘆的歌手,而是一直用他的歌唱、用身体去参与改变。八零年代初,他是「原住民权益促进会」第一任理事长;1999的九二一大地震,他在山区帮助重建;而去年2011年,五十多岁的他依然站出来,不论是参与抗议记者会或者参加演唱会,反对在他的家乡台东海滨兴建破坏环境的美丽湾饭店、反对政府將核废料计画放置於台东,並且力挺无党派的原住民导演马跃比吼参选立委。当大武山和老鹰的身影在地面上消失,当带血的漂流木在哭泣,白髮苍苍的胡德夫,人们口中的Kimbo,始终在前进,在努力地重建一条回家的路。(「财经」杂志2012/2/19)优游国际注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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